作者:徐驰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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常见言情剧台词:“你不要这样子啦!……”“谁要你来安慰,假惺惺!”
很早之前看到假惺惺这个词的时候,直觉就是,这是一个和“醉醺醺”“晕乎乎”“臭烘烘”类似的词,后面的“惺惺”两个字应该默认带贬义。(联想“腥”是鱼腥味,“猩”是大猩猩,都算不上美好。)但后来又学到了“惺惺相惜”,还遇到了其扩展形式“惺惺惜惺惺,好汉惜好汉”。如果你更博学一点,会知道明代有一个著名文学家叫钟惺,与谭元春一起,是竟陵派的代表人物。因此,“惺”不应该带贬义。
其实一查字典就明白了。惺的意思是领会、清醒。惺惺相惜的意思是聪明人之间相互看重;假惺惺的意思并不是假装聪明,而是假装客观冷静。
但是这个字不见于《说文》,最早见于《广韵》(桑经切),已经算是靠后了。刚刚说过其字义是“清醒”,其实它就是“醒”的分化字。但许慎版的《说文》也没有“醒”字,表示酒醒的只有一个“酲”字,“病酒也。一曰醉而觉也。”另外那个年代睡醒一般用“觉”。但“醒”的用例在《左传》和《楚辞》里都能找到。
“醒”的本音是平声,与惺一样是桑经切。如《楚辞》的用例“举世皆浊我独清,众人皆醉我独醒”,两个平声字叶韵。其上声音是后起的,表示“睡醒”义也是后起的。
上面举例楚辞时,“清”与“醒”叶韵。实际上这两个字有密切的联系。首先二者同声符,清从青得音,青从生得音;醒从星得音,星也是从生得音。其次二者意义相关。“清”原义是水透明;“醒”原义是醒酒,也就是思维清楚、透彻。直到今天“清醒”还是一个常用词。
或许有朋友会问,为什么清在中古是清母,醒是心母字?这就要从上古音说起了。清的中古声母tsh-是送气破擦音,它来自于上古的送气擦音shl-;醒字的中古声母和上古声母都是纯擦音。也就是说二者在上古都是擦音声母,区别没有太大,肯定是同源的。
这一组字的总词根是生,其本意是生长。sreng/sring (这是上古拟音)
青,从生从丹,丹指颜色,生长的颜色就是绿色;shleeng/shliing
清,从水从青,清澈;shleng
晴,从日从青,说文作左“夕”右“生”,特指夜里云开星见。也是大气透明之意。zleng
精,从米从青,原义是精挑细选的好大米。很早就引申为精细、精华之意。?sleng
星,从晶从生,古人似乎认为其字义与“精”有关。sleeng
醒,从酉从星,酉表示与酒有关,本义是酒醒。seeng
可以看出这一系列字,大都有“好、透明、明亮”的含义。因此这应该是一个上古汉语义群,其原始发音应该近似于seng。“生”的上古音构拟为sreng/sring。将这一族词对比英语serene“清楚,平静,晴朗”,来自于拉丁语serenus“天气平和晴朗,安静喜悦”。再往上无法考证,有人主张与PIE(原始印欧语)词根ksero-“干燥”有关。
谁说汉语和印欧语没关系的。serene的汉语解释本身就占了清、晴、静三个以“生”为声符的字。在研究中遇到这种汉语与印欧语合若符契的例子,总感觉头发都要炸起来。
最后再看一个声符不同的字,省。《说文》说从眉从屮,屮是草,表示仔细看,引申为审视、反省。其上古拟音为sleng?,无论从音还是义上看,应该都和上面一堆由“生”派生出来的词同源。